晴朗的午後,這灰暗的城市出現罕見的藍天,幾朵雲飄在空中,蟬聲讓郊區的廢墟也響亮了起來。

  一個四處旅行的攝影師,工作是記錄台灣各地的美、人民生活與各種感情,他來到這個城市,這裡白天有忙碌的科學園區,夜晚處處有繁榮的色情行業,攝影師拍下的照片有很多大樓、車子、煙囪,燈紅酒綠,他準備要離開。

  在前往鄉間路上的城鄉邊界,發現了一座小樹林,攝影師好奇前去,遠遠地聽見小樹林蟬聲唧唧,樹林吹來的風趕走大地的熱氣,攝影師閉眼感受四周,他想起小時候背過高駢的唐詩<山居夏日>,夏季的涼快真是怡人。

  緩緩走近樹林,樹林環繞一棟荒廢的平房,太陽斜斜照射著,平房外水泥牆斑駁地露出鋼筋,一個少女倚牆而坐,吃著巧克力。攝影師忍不住將這畫面拍下來,快門喀嚓聲驚動了少女,清澈的眼神注視攝影師,攝影師說:「你好,我是個攝影工作者,我沒有惡意,這是我的名片。」他將名片遞給少女,續道:「感覺這裡很特別,所以拍下來,希望妳不介意。」

  少女給個微笑並且搖頭表示沒關係。

  「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?」攝影師問。

  「我想吃巧克力的時候都會來這裡。」

  「這是吃巧克力的好地方?」不是吧?

  少女燦爛地笑笑,然後低下頭說:「我有心魔,一個人的時候,心魔總是會跑出來,我無法控制,它侵蝕我,令我無法克制地大哭,我不想這樣,所以吃巧克力,巧克力可以讓女生開心,這是86%的喔,你要不要吃吃看?」少女將巧克力舉向攝影師,笑得眼睛彎彎的。

  「謝謝。」攝影師拿起少女手中剩下一口的巧克力吃掉,苦澀得有點難吃。

  「苦嗎?我第一次吃的時候也覺得,吃第二塊就開始就習慣了,久了會覺得濃得好吃。」

  「嗯,真的很苦。」攝影師疑惑。「妳的心魔是什麼?」

  少女望向天空:「是自責,自責我為什麼要相信一個腐爛的怪獸,自責我的自私。」

  攝影師聽了眼中升起關懷。「妳還好嗎?發生什麼事了?」

  少女牽起淡笑不回答。「我要走了,拜拜,攝影大叔。」說罷,逕自往樹林外走。

  「我不到三十歲耶。」

  少女回頭揮揮手。

  攝影師看著她離去的背影,將手中拿著的巧克力金色包裝紙折好,放進口袋裏。繼續接下來的旅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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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結束完這次的拍攝,回到家整理照片時,在那些燈紅酒綠的照片之後,攝影師看到午後小樹林裡的照片。照片中那棟幾近廢墟的平房佔了多數畫面,平房上面是天空,平房旁,一個穿著白色雪紡紗與牛仔短褲的少女迎著陽光,手環雙腿倚坐在照片左邊角落看向天空,手上依舊拿著巧克力。

  攝影師想起口袋裏的巧克力包裝紙,少女的心魔是什麼?驅除了嗎?

  那天午後的斜陽溫暖了整張照片,美麗而協調。他看著照片中夏日的藍天,彷彿連微風、蟬聲都一起進到照片裡了。



by Mi Mi Li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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